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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lbatross Forev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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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永遠的信天翁(節錄)

 

一個不好的消息卻在這時發生了。

成鳥和亞成鳥們離去不到一個星期,一個颱風赫然快速地逼進了鳥島

幼鳥佇立在大陡坡時,遠遠地便望及,西南方的海平線上,出現了不尋常的、赤褐色天空。一大團雲塊,厚厚地層層鋪捲著,愈積愈厚,慢慢地飄移北上。幼鳥們隱然知道,有一個過去不曾經驗的可怕日子即將到來。

就不知,牠們是否從成鳥口中聽說過這種天氣,對信天翁飛行的意義。當暴風雨的日子到來,別的海鳥或許會遠飛走避,但信天翁天生是飛翔好手,就是要迎向這種風雨的日子,摸索飛行的奧義。假如牠們都是成鳥、亞成鳥,或者已經在海上嫻熟地飛行一陣時,面對這種日子,勢必充滿挑戰的樂趣,說不定還會興奮地迎接,翱翔於暴風雨邊緣呢!

所謂暴風雨來襲日,正是信天翁成長時。只不過,對還在陸地成長,仍摸索著第一步如何起飛的幼鳥,這簡直是最糟糕而惡劣的消息。雨絲飄落時,牠們紛紛回到原先的巢坑,安靜地蹲伏著,準備苦撐熬過即將到來的風暴。

一個早上還沒過去,雨絲便不斷增大了,風力也逐漸增強。進而,地面開始飛沙走石,斷裂的枝椏隨風胡亂飛竄。一陣一陣強大的颶風吹掠過來,每一回彷彿都要把大斜坡的地表掀開。幼鳥只能把自己的頭部深埋在羽翼裡,緊貼著地面,把命運交給大自然抉擇。

田中還記得,有一年,颱風來襲時,造成大斜坡上頭一處土石突然崩落,一併將來不及飛行的幼鳥捲走了十幾隻。颱風再如何吹吼,我們都不害怕,就擔心大斜坡周遭的山巒,再次發生土石崩落,波及棲息地。

新長成的幼鳥原本一帆風順,還以為就要完成陸地時期的生活,沒想到這最後關頭,才遇到真正的考驗。這個提前來襲的颱風,同樣地讓我和田中等人慌了手腳,卻也愛莫能助。觀察小屋就在崖壁下面,颱風天時根本不適合滯留。颱風登陸前夕,我們只能在斜風細風下,無奈地撤離。回到宿舍後,鎮日在房間內踱步,默默地祈禱著,風雨不要傷害了這些初生之犢。

那天的風雨真是恐怖,颱風從下午猛然吹刮,到隔天一早,仍在狂嘯。我們的宿舍屋頂竟被掀翻一個大洞,房間都浸了水。大家整晚未睡,忙著搶救文件資料,保護電腦等設備。過了中午,風力減弱,雨勢才逐漸緩和。

大家雖然疲累,可沒人有心情躺下休息。勉強出去,探頭檢視宿舍周遭,島上好幾棵生長於低矮山溝的喬木,竟連根拔起,或者只剩下枯幹佇立。旁邊幾間儲存物品的小屋,鐵皮也都被掀翻。至於,通往草原的小徑,更被土石掩埋,路跡不清,一時間似乎難以通行了。

看到這等淒慘的混亂,我們更加擔心幼鳥的狀況。簡單地整理宿舍的環境後,大家嘗試趕往草原。冒著微雨,邊整理山徑,小心翼翼,勉強前進。走到半途,情況似乎更加惡劣。前方的草坡彷彿一張乾淨無痕的紙被揉皺後,再攤開來。原本蜿蜒綺麗的小徑,被土石沖刷得柔腸寸斷。大家小心地攀爬。我正在慶幸,自己抓住一根枯草莖,才未滑倒。不料,前面還是有位助理失足摔倒,扭傷了手臂。前往大斜坡的計劃,遂宣告取消。

隔天早晨,我們再度出發。草原的山徑難以通過,怎麼辦呢?田中想到了另一條小徑,據說那是地質觀測人員在此調查火山環境的舊路線。我們先沿著山腰緩行,繞到更靠近火山口的位置,再循山稜上山,慢慢地爬上第一座山麓的鞍部。這段路途稍遠,所幸山路無恙。只是我們居然花了一個多鐘頭,才抵達觀察小屋。

還好,小屋安然健在,周遭無崩石的現象。幼鳥們呢?進了小屋,我們心急地用望遠鏡一隻隻地細數。多數幼鳥都蹲伏在淺坑內,寂然不動。牠們似乎因對抗颱風,花了太多心力,每隻都顯得十分疲憊,虛弱地無法站起身,恢復展翅的活動。

我們數完後,覺得情況不太對勁,再仔細點名一回。這才確認,有九隻幼鳥在颱風過境期間消失。猜想是被颱風給吹走,掉落海裡了。一時間,大家難過而頹喪地提振不起精神。田中為了鼓舞大家,提出一個樂觀的看法,也或許,颱風還未全面到來前,牠們就提前離去了。但大家都心知肚明,這個機會並不高。

其實,我們也沒太多時間悲傷,甚至關切幼鳥的失蹤了,如今眼前出現更嚴重的麻煩。

颱風走後,幼鳥如何維持體力,這個隱憂隨即浮現。颱風的突然到來,明顯地害牠們延誤了兩三天練習飛行的時間,不少幼鳥的體力都消耗在抵抗颱風的吹刮。這個意外,相信並未在親鳥餵食的估算時間內。牠們還有多少體力,能學好飛行呢?我們都很擔心。

幼鳥似乎也深知狀況緊急,整個棲地裡,每隻疲憊的身子,似乎都抑揚著焦躁不安的情緒。跟我們一樣,巴不得天氣馬上轉晴。

又過一陣,風雨終告歇止,幼鳥紛紛從淺坑搖晃站起。各個設法伸頸,展翅,努力拍動。眼前最要緊的是,風乾羽毛。幼鳥們深怕羽毛浸溼過度,體力消失得更快。也有的,不斷地梳理著,非得要把每一根羽毛都擦拭得亮麗。

沒有好鳥羽,就無好飛行。日後,鳥羽在一次又一次飛翔之後,難免磨損、脫落或換羽。多數鳥類出於天性,都非常注意愛護自己的羽毛。許多鳥的尾部具有尾脂腺,分泌出油脂。牠們都懂得用嘴將分泌的油脂塗抹在羽毛上。這就如同於人的護髮,但根本的區別在於,人類用來塗抹頭髮,使之柔順亮麗的秘方,那是從店鋪裏買回的,鳥的護羽油脂卻是自身的。

鳥類從出生起,大概就從成鳥的經驗裡獲知,梳理、修整鳥羽乃重要的基本功夫。信天翁的成長裡,這門必修課想必更是重要。光看翅膀就知,牠們要整理的面積遠比其他鳥類來得多,花費的時間也更加冗長。

從觀察小屋望去,我們好像看到一處大停機坪上,一群飛行員,準備開飛機了,各自忙碌著,仔細地檢查每一項起飛的裝備。每隻幼鳥的神情嚴謹而緊張,時間似乎緊迫起來,容不得休息、聊天。一整個下午,沒有幼鳥出來走動,散步。

眼看幼鳥即將飛行,隔天我們乾脆更早起床,天還未亮,就匆匆出門,再次繞遠路,不到七點便進入觀察小屋,興奮地等待了。

這天天氣又更加清朗,不再有雨絲。幼鳥泰半未蹲伏在淺坑,牠們離開巢區,站出一種引頸企盼,等待海風吹來時,準備啟航的姿勢。只是,剛開始學飛,難免比較保守,不敢貿然嘗試離開陸地的動作。更何況,牠們似乎意識到颱風之後,不宜再隨便浪費體力,所以起初都是相互觀望,裹足不前。一時間,竟演變成沒有幼鳥願意率先嘗試,儼然一群家鴨,無所事事地晃蕩。

最後,終於有一隻發難了,逆著海風的方向,試著攤開翅膀,小跑幾步、飛跳, 然後再降落,但牠踉蹌幾步,勉強穩住,隨即又控制不住地往前傾,連續撞著了好幾隻幼鳥,引發了一陣騷動。這樣尷尬的起飛,猶如先前看到成鳥降落的狼狽。

後來,我們發現,這隻率先站出來練飛的竟是大腳。牠這一嘗試,其他幼鳥才敢做出相似的動作。但一開始,多半還是小心地微微攤開,似乎怕張太開,傷害到羽翼。跑步時,也不敢貿然飛跳,至少腳步幾乎不敢離開地面。這種笨手笨腳的飛行練習,讓人難以想像,過去在鳥書裡閱讀到,信天翁在海洋上空翱翔萬里的美姿。全世界最懂得飛翔的鳥類,在陸地上竟如此笨拙,多麼讓人失望啊!

頃刻間,我又看到大腳再度張翅起跑,飛跳。結果,牠滑行了六七公尺。但降落時,又告失敗了,而且摔得很悽慘,頭腳同時著地,翻了一個觔斗,幾乎連羽翼都折傷了。當牠辛苦地爬起時,暗褐的胸部,沾了溼黏的火山塵屑。所幸,其他幼鳥都很機警,好像知道牠必然如此。在牠降落前,早已紛紛走避。

其他幼鳥觀望後,都有些驚嚇,幾乎沒有再嘗試的。牠們似乎從大腳的失敗裡感受到,時候可能還未到,整個海洋的風仍不夠穩定,還不適合駕馭。離開的時機也不夠成熟,牠們還沒有學會起飛的全部技巧。

田中在小屋裡特別伸手沾囗水,再去感受海風的強度。他似乎很贊同幼鳥們,居然說道,「海風的速度還不夠有力量,不適合飛行。」

田中一忘情時,研判鳥的生態常常是站在信天翁的角度想事情。我們私下不免戲稱為「信天翁式思考」。時間愈接近起飛,他這方面的鳥類敘述和論斷,似乎更常出現。

儘管尚未起飛,颱風之後,幼鳥們似乎更加體會了何謂飛行。各自輕輕地舒展翅膀,甚至閉眼冥思,彷彿在海中飛行,駕馭著風,享受著滑翔的快樂。譬如,先前提到的治虫,就是如此陶醉,儼然是得道者。

唯獨大腳,儘管又摔倒了,站起後,繼續興奮地拍翅,甚至搧得塵土飛揚。好像一隻野鴨般地胡亂振翼,生怕自己飛不起來。最後,當其他幼鳥繼續蹲伏時,大腳又恢復了先前的行為,到處走逛,似乎在結交朋友般,東探西鑽。關於飛行,好像牠已經準備周全,隨時可以升空了。

幼鳥們什麼時候才會起飛呢?牠們體內的能量勢必將消耗殆盡,我們直覺,今天若沒有離去,明天的可能性最大。一來,牠們應該心急如焚。二則無法判斷日後天氣的狀況,若能夠愈早遠離,牠們愈有安全感。我們都認同田中的看法,牠們只稍微展翅,繼續蟄伏,最有可能是在等待海風。等待適當的風流,從海上湧來。

到了下午,又有些幼鳥在練習起飛。牠們也偶爾小跑一二步,再靠著展翅的輔助,嘗試著飛跳。有些還學習飛行的降落,不時試著,羽翼攤平,兩隻如蹼的大腳下垂,形成一個標準的「大」字。也有的,嘗試著短暫離開地面,再降落。牠們的降落比早上大腳的表現穩健許多,儘管仍有摔倒,還不至於狼狽地發生四腳朝天的窘境。

大腳呢?只見幼鳥們繼續練習起飛時,牠卻蜷伏著自己,可能累了,在淺坑裡安睡。

時候不早了,幼鳥們大概不可能在今天出海,但很多隻都嫻熟地展翅,高舉,那種情境都讓我們堅信,明天一定是離去的時日。

那一晚,我們決定不回宿舍,直接睡在觀察小屋。每個人都深怕,錯過了起飛的壯麗場景。天方亮,就守在窗囗,啃食著餅乾,一邊等待時機的到來,那時幼鳥們幾乎仍熟睡著呢。等天空泛白後,幼鳥紛紛睡醒,不太像昨日那樣隨意走動了。那種拘謹的情境,彷彿如臨大敵,若你是賞鳥人都會直覺,即將有大事發生。

果然,七點初頭,田中驚叫道,「照雄,快開始了。」

我原本還低頭記錄筆記,急忙湊近窗囗,但幼鳥們還未動身啊!我正疑惑著,突然感受到,一陣陣強力的海風,從南方徐徐吹來。我們的臉頰都清楚地接觸到,海風溫暖的力量。那是一種很難以文字形容的,來自南方的、和煦的,風的飽滿和張力。

田中再次用手指沾口水,測試風向,不禁讚歎,「好棒的風啊!」

那享受的囗吻,彷彿吃到天下美味般地陶醉。其他人不免搖頭苦笑,我倒是頗能共鳴。有一年春天、在台灣的淡水河河囗觀察水鳥遷徙北上時,我便體會過這種風的美好。更何況,此一孤立於太平洋的小島,這種季節風顯然更加具體。

那海風,確實有種說不出的厚實和豐饒,美好地一波波拂過。彷彿是大自然之神,帶來了巨大的慈祥善意,告訴萬物,告訴幼鳥們說,「孩子們,起飛吧,我會一路呵護。」

幼鳥們果真感應到這道風流的溫煦氣氛了。南風強大而穩定地湧進,時間又有限的急迫下,牠們知道沒有比這時離開家園,更適合的時機了。

於是,只見牠們再度昂首引頸,在文殊蘭搖曳的陡峭斜坡上,彷彿迎接什麼似地,更加肅穆地仰望著,等候著。終於,有一隻信天翁展開雙翅,雙腳開始起跑。我原本以為,率先出發的會是大腳,沒想到竟是治虫。

只見牠高舉翅膀,像人類初次練習滑翔翼一樣,雙手捉著巨大的三角翼,朝傾斜的下坡快速奔跑。藉由奔跑的速度,加速了雙翼的飛升之力。牠跑沒幾步,輕鬆一蹬,輕易地在風的抬舉下,悠然地緩緩浮升,像風箏般順利升空。再藉著風力,飄向海洋。

緊接著,其他幼鳥逐一展翅,像一架架輕航機,搖晃著、自航空母艦上的甲板起飛,逐次升空。一隻緊連一隻,急切地離去。信二、遠雄……我的朋友們紛紛告別了陸地。

假如我是其中的一隻幼鳥,想必是興奮又緊張地,帶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驚愕眼神,搖晃地滑翔出海。畢竟,這是第一次飛行。更何況,這一起飛後,從此便進入茫茫的廣漠大洋,接受它的嚴酷考驗。並非滑行一小段,即能休息。換句話說,一旦啟程,少說都要二三年,才可能再回到鳥島。地球上,除了信天翁,哪有動物的成長之旅,如此奧德賽。而這一切,都將從第一次起飛後,就命定了。

多麼非同小可的首航啊!相信每隻信天翁對第一次起飛的初體驗,必然都印象深刻而刺激吧。

幾乎每隻都輕鬆地騰空遠揚了。多數的幼鳥升入空中後,不約而同地滑行到外海,繼續堅挺著一對羽翼平伸的灰黑身影,在海風中,享受著首航。唯有幾隻,跑得過於緊張,或者是不知怎地,太倉促了,兩隻腳未配合雙翅的攤開,反而像鉛錘拉住了身子。結果,笨拙地摔落。牠們只得辛苦地,再來一回。大腳便是落後者之一。

大腳起飛的時間並不晚,攤開羽翼的姿勢也很正確,但朝下坡跑時,速度似乎不夠快,或者是倒楣地踩及鬆弛的沙地,一個重心不穩,才飛起,風力又突地不夠,旋而降落。可牠不甘心,竟想一隻腳著地,試圖再蹬上天空。這一招,其他鳥種或偶見吧,但信天翁的飛行教材裡,可沒有這一課。

七八公斤的力量頓時集中在一隻腳,牠當然支撐不住,又狠狠地重跌,頭腳一起栽地,最後滑稽地再次翻個四腳朝天。所幸旁邊有草叢,減緩擦撞,保護了翅膀,只是胸部搓摩了一大塊。這一摔,真是難看,原本就暗褐的胸部,觸到地面後,更加陰暗。牠費了好一段力氣,才勉強再爬起。

這時多數幼鳥集中在海崖前方,緩慢地滑行,練習盤旋,快樂地享受海風的吹拂。其中有三四隻,借助了南風的吹送,滑行到大斜坡上空,彷彿想要再次熟悉家園,生怕日後認不得似的。不過,這幾隻在上空停留不到幾秒,就被風流帶走,越過鳥島。我猜想,勢必是駕馭風的能力不足,才形成如此隨風逐流的狀態。

不過,沒多久,牠們在遠離鳥島之後,似乎又設法擺脫了風的糾纏,繞了大圈,繼續回到海崖前方,加入其他同伴的飛行行列。

「牠們是否會在這裡繞個二三天?」我有些困惑地問田中。先前翻讀資料時,約略知道幼鳥初次離開,通常會先在島嶼周遭盤繞試飛,熟悉家園的環境。

「嗯,以前好天氣時,牠們起飛後,都會飛繞島嶼好幾日,好像捨不得離去。那種感覺很像鳥和島的愛戀,很教人感動。」田中說到此,有些陶醉,「但是這回有颱風來,牠們的體力較差,急著找食物,可能盤繞的時間不會太長吧。」

大腳慢飛,我們因而特別關注牠的狀況。這時只見牠費了一番力氣,終於站穩。再往下,無斜坡衝刺的空間了,牠卻沒有往回走,反而走上旁邊一處高處的土坡。屏息一陣,再次勇敢的張翅。

難道就這樣起飛嗎?我們正狐疑,只見牠助跑一小步,便飛跳起來。老天!牠竟然如此盤算風力,簡直在賭命似的,眼看又要掉落,碰觸到灌叢時,海風似乎拖住了牠。只見牠如一架單側引擎故障的飛機,在顛簸地搖晃中,勉強浮升。

大腳似乎清楚自己晚飛,比較急切,還順風而行,像一只脫了線的風箏,快速地垂直升高,更如鷹鷲盤旋般炫耀飛行,根本不像其他幼鳥的滑翔,優雅地掠過鳥島南方的深藍海面。

田中在旁邊不禁擊節喝采,以我們常聽到的日本式鼓勵口吻,激動地喊道,「果然是大腳,再次勇敢地升空了,而且是不動如山的升空姿勢呢!」

他這一稱讚,我反而不知如何看待大腳的飛行能力了,心頭納悶著,「怎麼會有如此急躁的信天翁!」

大腳飛上天空後,沒多久,便趕上前頭的飛行行列,加入了海面的梭巡活動。大斜坡已經沒有幼鳥,牠們都成功地離開家園。我們走出觀察小屋,快步走到大斜坡,繼續用望遠鏡眺望,這時斷崖前的海洋上空,還有二十來隻梭巡著。其他幼鳥雖未看到,若依過去的經驗,牠們應該還在飛繞島嶼。


收錄於《永遠的信天翁》(台北:遠流,2008),頁72-85。